北京晚报·五色土 | 作者 季云
凡训蒙,须讲究。
详训诂,明句读。
(资料图)
为学者,必有初。
小学终,至四书。
《三字经》从这一段开始介绍如何教孩子读书。
凡是教诲小孩读书,必须讲解义理,考究事实,既要详细解释每个字词的意思,又要跟他们讲明白应在哪个地方停顿断句。读书学习,必须要有一个好的开始。首先要学习一些基本礼节和启蒙知识,然后再读《论语》《孟子》《大学》《中庸》。
“训诂”是解释古书中字词的含义。古人讲究“明句读”,今天则使用标点符号。古代的句读符号没有这样精密的分工,可也不能说古代没有标点符号。甲骨文中以钩识号、线条、间隔号来分段;秦汉的简牍用大中小圆点、圆圈、黑三角、黑方格等来划分篇章。但这些严格说来,并不是句读符号。
当时学童拿到的儒家经典,肯定是不点断的。老师考学生,一项重要内容叫做“离经辨志”。辨志,相当于现在的概括主题思想;离经,就是要求学生默写经典时,把句子和句子隔开。这是古时小学生的功课,说起来容易,其实并非易事。
古代圣贤书没有标点,因为崇古,后来的人著书也拒绝使用标点,到了唐代,作书的人仍然没有给自己的作品加句读的习惯。
到了宋朝,情况就大不一样了。宋代是知识爆炸的时代,文字作品前所未有得多,需要提升阅读效率,“标点”就在这时开始普及。“标点”这个词,就是在宋代出现的。《宋史·儒林传·何基传》中有这样一句话:“凡所读,无不加标点,义显意明,有不待论说而自见者。”但如何用标点,很长时间没有规范。
近代以来,我国知识分子和西方接触,当然也就发现了西方的标点符号,之后在一波波现代化社会变革中,西式标点和传统的句读符号相融合,逐渐发展出现代汉语自己的标点符号。
总体而言,现代汉语的标点体系算是西体中用,基本框架是西方的,但保留着一点传统的句读符号,也有一些富有中国特色的改造。表示一句结束的符号,没有用西方的实心句号,而用了中国自己的空心句号,句号这个名词也是祖宗传下来的,但句子中间的停顿,按照传统应该是顿号,逗号是古代没有的。严复先生提出一个特别精妙生动的说法描述逗号:“逗,若豆之勾萌。”逗号这个名词,是国产的,“句读”也可以写作“句逗”,符号则用了西方的。
问号和感叹号这两种符号中国古代是没有的,是在近代中国于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中,在充满困惑而情绪激动的时代被迅速接受的,而且极受欢迎。鲁迅、郭沫若那时的诗文里,问号和感叹号——尤其是感叹号曾被大用特用。省略号也很受喜欢,因其形状如流星坠地,当时许多文章读下来,真有看了一场流星雨的感觉,喜欢表达“此句未完”的人,要是能发现还有省略号的存在,定是相见恨晚的。
古人学习,十分强调循序渐进,必须由浅入深,从学习一些启蒙知识开始。
那时候的儿童大约八岁入小学,学习洒扫、应对、进退等一些基本礼节,学习音乐、射箭、驾驶车马、书法、数学等方面的知识,懂得关心亲人、尊敬长辈、善待朋友的道理。南宋的朱熹、刘子澄编著了一本蒙学书叫做《小学》,分为内外篇,内篇摘选儒家经典,外篇辑录历代古人的嘉言善行,对古代的启蒙教育影响很大。《小学》详细规定了初入学者学习的具体内容,强调儿童从小就要进行良好的道德行为的训练。
小学之后,才开始学习四书。《论语》《孟子》《大学》《中庸》都是先秦文献,但它们组合在一起称为“四书”,以至于成为儒家最核心的经典,则是宋朝的事情。
宋朝不愧为最有文化的时代,经历了魏晋乱世后,儒家学者不只解决社会问题,还要解决宇宙、人生方面的困惑,他们奋力重塑核心价值观,夺取舆论阵地,认为采用的文字贵精不贵多,道理要高端纯粹,表述要生动亲民。宋儒对古代经典进行遴选,选择了《论语》,因为上可以“半部《论语》治天下”,下可以走入寻常百姓家;选择了《孟子》,因为看到了其中的“浩然之气”,足以化解“儒门淡薄,收拾不住”的困境;从《礼记》中挑选出《中庸》和《大学》两篇,因为《中庸》“探赜索隐,欲极微妙之致”的风骨,又因为《大学》提供了一套简明而完整的自我修炼流程,“三纲领”、“八条目”作为初学入德之门,真是再合适不过了。这样,《论语》《孟子》《大学》《中庸》这个重要性超越五经的新组合也就横空出世了。朱熹曾说过,“《语》《孟》《中庸》《大学》是熟饭,看其它经,是打禾为饭。”学习儒家思想,当然要看四书了。
《三字经》写于宋末元初,王应麟是南宋大儒,朱熹是他的导师,自然他是最崇尚宋朝蓬勃而起的四书热潮之人。“小学终,至四书”,体现了一代宋儒了不起的教育思想和教学艺术,他根本不会想到,这几句话也给我这位60岁才开始读古代经典的人搭了一个好台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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